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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犬】(1-3)
字
其一、事出突然,遇到狐狸了
郁持瑾百无聊赖地在山道上漫行。
他已经在山里巡逻七日了。
城南的大孚寺要举办持续十五日的大法会,人员往来颇多。与大孚寺有来往
的门派大多派出了人手沿途维持秩序。就连原本并不礼佛的郁持瑾,也被师父安
排了替僧众巡逻的任务——一为保护旅人,一为扫清妖物。
山里一向太平,郁持瑾觉得如此安排未免小题大做。不过,可以暂时摆脱日
课和繁文缛节他自然乐得逍遥。他甚至特意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巡逻路线,就
是为了避免巡逻时遇到其它门派的弟子。
*** *** ***
温度转凉,夜枭开始鸣叫,郁持瑾知道太阳快要下山了。他没有申领夜间出
入的公文,只能提前折返。
这条路线他这几日早已了然,返程轻车熟路。按他的脚力,最多半个时辰就
能下山。行至深林,山路渐寂,郁持瑾却隐隐听到不远处传来纷乱的人声。
这条路平时人迹罕至,即使进山的香客也极少经过此处。郁持瑾决定循声探
查。
声音渐近,郁持瑾察觉到不远处至少有五六人以上。于是他屏吸缓步,躲在
树后观察形势。眼前,五名持刀男子气势汹汹,将一名红衣少女堵在树下。
男人们短褐穿结,但身材精壮,一看便是练家子。少女的身上似有几处刀伤,
她扶着树根,一把怀刀指着众人,神色并不慌张。
郁持瑾对男人们的目的已猜到了一二。在仔细地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之
后,他晃了晃腰上的佩刀,咳了一声。
「谁在那?出来!」为首的虬髯壮汉高声喝道。
「几位朋友,就当与我行个方便,就此收手如何?」郁持瑾做出嬉笑的模样,
在众人面前现身。他一边朝众人走去,一边大大地张开双臂,显示自己并没有拔
刀的意思。
那伙人打量了郁持瑾半天,对视了一眼,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
「我当是什么好汉,原来是个傻子。」笑够了,虬髯的贼人啐了口唾沫,慢
条斯理地提住了腰间的刀鞘,「坏了老子的心情,再杀一个也不碍事。」
郁持瑾脸色一阴,正欲开口,长刀就已经当头劈来。
*** *** ***
髯面男的刀快,但快不过郁持瑾的身法。
郁持瑾错开半步,随后一个箭步将拳头结结实实地扎进了髯面的腹部。顺势
将壮汉的右臂向身后一折。电光石火之间,他已从背后牢牢锁住了对手。方才握
在髯面手里的刀已经易主,横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髯面疼得龇牙咧嘴,但他的手不死心地探向身后。郁持瑾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于是稍稍用力把刃口压入壮汉的皮肉里。豁口渗出点点血珠。「别耍花招。」
「好说,好说。」髯面悻悻地停了手。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郁持瑾视线扫过众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今天遇到我算你们走运。明白了
就给我滚。」
「走、走、走。」髯面说。
余下几人诺诺退开,郁持瑾松了一口气。他把刀偏开,又松了壮汉的右膀。
壮汉眼珠子一转,假意趔趄了几步,顺手将一个不起眼的小核桃从腰间捞出,
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 *** ***
整个树林突然一齐安静,随后突然地动山摇。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郁持瑾
身后传来。
髯面抹了一把脖子上的伤口,嘿嘿一笑:「刚刚咱们那下不算,试试这个。」
「原来还留了一手。」郁持瑾也笑,「难怪你们胆子这么大。」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身后不过数尺的距离。郁持瑾看也不看,将刀往身后
一戳。刀锋贯穿了一只略具人形的山鬼的左眼,它发出凄厉的惨叫,作势向郁持
瑾扑来。郁持瑾没有给它机会,长刀在它的脑袋里搅了半圈,山鬼石墙似的身体
轰然倒地,呻吟抽搐了一阵便不再动弹。男人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但已经没有了
血色。
郁持瑾没有理会髯面,随手在山鬼的胸口和后脑勺上各扎了一刀。最后他提
刀一甩,在地上泼出一行红墨。
「跟你说个秘密吧,对有些人来说,杀妖可比杀人容易多了。」
髯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
*** *** ***
确定已经感觉不到几名男人的气息后,郁持瑾松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的问题
就是那个正蜷在树下的女孩了。她的头发汗涔涔地黏在脸上,因为疼痛而脸色苍
白。郁持瑾看到少女手臂和腰上各有一道新伤,但气息稳定,料想她应该伤得不
重。
「他们不像山贼,和你有什么仇怨?」郁持瑾皱着眉头审视着手里的陌刀,
刀上没有铭刻,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看你的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要说
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又说不过去。你是不是大孚寺的『恩子』?
要是那样我倒是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少女没有说话,她的身体紧绷,警惕地看着郁持瑾。
「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什么坏人。瞧,大孚寺的门牒,我在帮他们
巡山。」
「什么『恩子』,我不知道。」少女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白了他一眼,
「不说这个,我受伤了,这里沿山路不到半里有个小庙可以歇脚,背我去那里休
息。」
「你倒是真不客气。」出人意料的回答让郁持瑾气也不是,乐也不是,「我
们素昧平生,你就这么对别人呼来喝去?」
「你才是好没良心。我们素昧平生,你就忍心把我丢在这种荒郊野岭?」
「罢,罢,罢。牙尖嘴利,说不过你。」郁持瑾叹了一口气,把夺来的陌刀
随手往地上一插,脱下外套,俯身去扶起少女,「疗伤我也略通一二,我先帮你
包扎一下,一会儿你给我指路。」
「痛!你给我轻点。」
*** *** ***
「就是这里。」
一路都是兽道,郁持瑾不免心生疑窦。好在两人不多时就看到了目的地——
一座古朴但齐整的小庙,门楣无匾。
郁持瑾放下少女,小心地推开了破旧的大门。
门内不大,但布置谨严,神龛、香案、蒲团一应俱全。佛堂左右,高高低低
的台子上排着或嗔或喜,形态各异的木刻比丘,似乎象征十八阿罗汉。原本供奉
释迦尊像的地方只有一个空空的莲花基座。
「既无本尊佛像,也没有收纳经文,不知是个怎样处所。」他上下打量着这
个孤零零的祠堂。郁持瑾虽和大孚寺有来往,但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大法会,他极
少会进山,从未听说大孚寺外别有这样一座小庙。
「谁知道?这庙在这不知道多少年了。」少女跟在郁持瑾身后。她的气色已
经比刚刚好多了。少女啪啪地甩掉脚上的木屐,大大咧咧地往香案上一躺,双腿
啪嗒啪嗒地晃动,「倒是大孚寺的沙弥们隔几日便会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
她似乎所言非虚,这座祠堂虽无人迹,但地面和梁柱却干净。案台上的销金
炉似乎焚尽未久,残留着甜甜的香。郁持瑾指尖抹过案台,并无灰尘。
虽然郁持瑾并不喜欢寺庙里肃穆的氛围,但这里既不必恪守礼法,也没有古
板的比丘,他觉得难得地自在。
*** *** ***
他知道大孚寺去此不远,自忖少女应当确实自大孚寺而来。恩子受不了寺院
的清规出走的事偶有发生,大孚寺尽养育之责,每逢这种状况都会把那些老实的
沙弥们折腾得不可开交。他有些犯嘀咕,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教训这个小丫头一顿,
然后把她送回寺庙里去。
「你真的不是大孚寺的人?」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了。」少女盯着房梁,发出满意的叹息声。半晌,她开
口问道:「嗳,你叫什么?」
「吉州郁持瑾,靠拳脚功夫做些看家护院的工作。」
「郁持瑾……郁持瑾……」少女突然眼前一亮,「你说你是吉州人,但你其
实从衡州府来吧?」
「哦?你如何得知?」
「我认得一位衡州武人,自然听得出衡州人的口音。」
「那倒是巧,我确是衡州生人。但我少小别乡,心无挂碍,衡州反而不大亲
切。」
「郎君心思深沉,说话倒是轻巧。」少女说。郁持瑾神色微微一动,并未接
话。见郁持瑾不答,少女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他的眉心,「你这一路上都眉
头不展,怎么会是无牵无挂之人?」
「你年纪轻轻,说话倒像个老婆子似的。」
「跟那些和尚们呆久了,连脑袋都要发霉,哪里有不老的道理?」说到一半,
少女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郁持瑾也跟着笑:「毁谤三宝,造业无量。要是让沙
弥们知道了,罚你面壁三日不为过。」
「天知地知,和尚们如何能知?若是他们事事都晓得,又何必在寺庙里苦苦
求索,只为个解脱自在?」
少女的话让郁持瑾不觉大笑。「既然看到你,那我自然不能不管。就算你不
是庙里的人,放任小娘子一人在野外行走那也是不义。」
「那我就住在这不走了,你陪我一辈子吧。」
「有性格。」郁持瑾笑了,他想吓唬一下少女,「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就
要把你捆到大孚寺去。就算你不是恩子,他们也会收养无家可归的小孩,只是到
时候你就得剃光头咯。」
「……」
「……还是不想走吗?」
少女没有说话。郁持瑾本来以为她是在闹别扭,又觉得有些不对。他回过头,
发现少女面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压在侧腹上。
*** *** ***
郁持瑾差点想都没想地掀开少女的衣服,忽然意识到这样不妥,又忍住了。
「这里有伤?」郁持瑾问。
「……嗯。」
「是我疏忽了。我看你衣服上没有多少血迹,以为应该没事,现在看来恐怕
还有内伤……别躺着了,你且坐好。」
「干什么?」
「帮你疗伤。」
*** *** ***
郁持瑾用二指按在少女的手腕内侧,借以探查她的经脉。内照的过程本需凝
神静气,但郁持瑾现在总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不知是庙里
的香气太重,还是和少女共处一室的事实让他生了妄念,他闭上了眼睛。
透过少女白皙的皮肤,他的感知顺着她的经脉流动。在她奔流的经脉里,郁
持瑾能隐隐感觉到紊乱的气息。手腕,上肢,心脏,脾脏,她的内息如同一泓被
搅动的池水,越是靠近她的侧腹,那种不吉的感觉就越是明显。显然是被习武之
人的内劲所伤。
郁持瑾睁开眼睛。他轻道一声「冒昧了」,旋即挽起袖子,将双手虚掩在她
的背后。内力从他的五脏往掌心集中,向少女后背流入。
就在那一瞬间,郁持瑾看到少女压在臀下的双脚扭了一下。
她的脚趾曲起,张开,在袜子上带出好看的褶皱。可爱的脚趾和柔软的足跖
在乳白的袜底上微微透出粉红。趾腹和足底间小小的凹陷被纱帐一般的面料撑开,
朦胧如林间的晨雾。
回过神来的时候,郁持瑾发现自己原本聚集起来的内力已经溃散。
「怎么了?」正当他准备重新运功之时,少女好像感觉到了异状,扭过头问
他。
郁持瑾对上了少女的明眸。他觉得她盈盈的双眼好像隐隐有些意味深长,似
有笑意,似是默许,连忙移开了视线:「看你似乎不大自在,如果难受,尽管与
我说。」
「……」
少女歪着头打量着他的神情,随后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她换了个姿势斜坐
在案台上,双腿并拢收在身侧。她轻轻挽起了左手的袖子,手指像抚琴一样拂过
裙摆,又顺着小腿滑下。曲起的膝盖,曲线温润的小腿,直至堪堪盈握的玉足……
她突然将手一扑,宽大的袖子落下,将下身罩了个严严实实。眼睛都快看直了的
郁持瑾一惊,猛地抬头,正对上了少女那笑吟吟的视线。他觉得自己看哪里都不
是,只好咳嗽一声,撇过头去看窗外的暮色沉沉。少女笑出了声。
「不要闹了。」郁持瑾低声说。少女忍住笑,换回了端正的坐姿。他终于松
了一口气,双掌一翻,贴附在她的后背。
*** *** ***
不到半个时辰疗伤就结束了,少女眨巴着眼睛仰视着他。郁持瑾蓦地抽回了
手,暗骂自己定力不够。
「好些了吗?」
「不痛了。」少女难得地没有顶嘴,看起来有些忸怩。郁持瑾感觉自己还是
有些燥热,他咳嗽一声,紧了紧围巾:「那就好,山路不远,我们即刻动身去大
孚寺。」
少女双目低垂,她稍稍整理着装,但没有起身的意思。「刚刚帮我疗伤的时
候……你看起来有点怪。」她声音低低的,脸有些红。
她的话让青年猛然惊醒,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腰带。「没什么,我只是不习
惯……」
「可以哦?」
「嗯?」郁持瑾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到少女的一只脚还举着,
脚底正对着自己。
「你之前在看我的脚对吧?随你喜欢就好。」她的另一只脚轻轻地压上了他
的裤头。
「你是为了找刺激?还是想要投桃报李?若二居其一,恕我不能接受你的美
意。」郁持瑾微微退了半步,但少女的脚仍然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
空气里的甜香让他有些微醺。他觉得自己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胸膛怦怦跳
个不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少女的右脚在他的下身上厮磨,声音微弱得几不
可闻。「我只是想在回大孚寺之前,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可以吗?」
「我……」
「你这个木头。」染儿咕哝了一声。纤细的腿从香案上垂下,「叫我染儿。」
长袜洁白如雪,他的目光顺着膝盖缓缓而下。
「跪下。」她轻声说。
于是郁持瑾双手扶住染儿的小腿,把脸深深埋进了染儿的膝盖里。
*** *** ***
「你喜欢我吗?」染儿右手放在郁持瑾的头顶,任由他的双手在她的腿上抚
摸。
「……嗯。」
「那就说你喜欢我。」游鱼一样的手指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喜欢。」
「喜欢哪里?」玉笋撩过喉结,他喉头一动。
「都……都喜欢。」
「腿也喜欢?」锁骨,后颈,宽阔的胸膛。
「腿也喜欢。」
「那么……脚也喜欢?」她俯下身来,几乎抱住了郁持瑾。潮湿温热的呼吸
拂过他的耳。
「脚也喜欢。」
染儿停了一下,又稍稍推开青年。她含笑的眼睛凝视着郁持瑾,「袜子呢?」
「……袜子也喜欢。」现在反而轮到郁持瑾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不敢看她
的脸。
「变态。」染儿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踩在他腿上的力道却重了一下。郁持瑾
一激灵,但并未挪动身子。
染儿靠在案台上抬起了右腿,郁持瑾自然地用手托住了她的脚底。
不盈一握的软玉。透过袜尖,他看到五根脚趾纤细却圆润,乖巧地并在一起。
她一点点褪下了袜子,垂在他的面前。「喏,袜子。」
欢喜和惶恐让他如饮醇醪,郁持瑾哆哆嗦嗦地解开了裤带。
他双手接过长袜细细摩挲,随后仔细地套在了下体上。前端挤进了原本包裹
染儿小巧的拇趾的位置。原本半硬的下体被挤压在狭小的丝质袋子里慢慢撑开,
在袜尖的位置透出微微的紫红色来。染儿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切,现在他的肉
欲被困在了染儿的袜子里。
染儿抬起了另一条腿,郁持瑾喉头一紧,挺起了身子。
「不许看。」
她把赤脚掩在郁持瑾的双眼上,吃吃地笑了。郁持瑾的视线被脚底覆盖,但
这笑声让他的心痒酥酥的。
染儿开始脱下另一只袜子。她的动作比之前更缓慢,更轻柔,就好像故意要
勾起他的焦躁。他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感受着她的脚随着脱袜的动作变换姿势。
染儿的袜子从大腿一点点褪到膝上,又顺着膝盖轻轻滑下。最后她手指一勾,长
袜从她的脚趾尖弹出,重重地在他的脸上抽了一下。
郁持瑾的身体小小地颤抖了一下,染儿露出了恶作剧的笑容。
染儿轻轻拎起那条长袜,团在手中,一条光洁的腿伸向郁持瑾的下身。「把
腿张开一点。」她说。郁持瑾顺从地打开双腿。裹在袜子里的男根无助地悬在股
间,随着他的心跳抽搐。
就和他期待的一样,染儿的脚底临幸了他的尘柄。
动作很轻,像是没有重量。
下体被夹在染儿软腻的脚底和粗糙的蒲团之间,郁持瑾觉得自己的欲望粘稠
而汹涌,几乎要从染儿的脚趾缝里溢出来了。但她的脚就这样踩在上面一动不动。
他呜咽了一声。
染儿没有理会郁持瑾,她挪开踩在郁持瑾脸上的右脚,两只赤足交叠在他的
烦恼根上。随后少女将他拥入怀中,柔软的手臂将他的头环抱在胸前。
月光清冷,郁持瑾依偎着染儿。染儿的右手顺着他蓬乱的头发抚摸,左手挽
起那条团在手中的袜子,轻轻掩住他的口鼻。
少女的甜香充盈六骸,郁持瑾觉得似梦非梦,几乎要融化在她温暖的怀里。
染儿的呢喃从头顶传来,郁持瑾听不真切。她开始用赤裸的双脚缓缓交替着
前后摩擦。隔着染儿的袜子,触电般的强烈快感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呻吟
不自觉地涌出喉咙。
「很难受吗?」染儿的脚微微停顿了一下,把他抱得更紧了,「不会有事的。」
她的脚底柔软地包覆着根器。短暂的停顿之后,更加绵密的刺激从他的身下
传来。
郁持瑾拼命忍耐着如潮的快感,他的呼吸愈加急促。染儿的袜子阻断了空气,
他愈是深深吸气,让人心醉的芬芳就愈加进入他的肺腑。
染儿轻舔绛唇,右手的指尖在他光滑的肩颈上游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妙
战栗。
令人头脑麻痹的快乐离顶点只差临门一脚,郁持瑾的身体紧绷如角弓满弦。
少女柔软的趾腹用力压进脚下怒张的巨物里,对着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了最后的命
令。
「射吧。」
他的欲望灼热,在她脚趾的挤压之下应声喷薄而出。
*** *** ***
染儿挪开踏在烦恼根上的双足。长袜里渗出斑斑点点的湿痕,郁持瑾还没有
从快感的余韵里回过神来,仍旧跪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染儿晃动的双脚出神。
「郎君……天色已晚,今晚要不就先在这里借宿一夜吧?」染儿双手撑着脑
袋,笑吟吟地俯视着郁持瑾。
灯火沉沉,门外夜浓如墨。郁持瑾但觉身心倦乏,于是点了点头。
「好孩子。」染儿轻轻抚摸他的头顶。顺着她双手的指引,郁持瑾向前倒入
她的怀中。
郁持瑾的头枕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的脸颊贴着微凉的腰带缎面。尽管身上还是一片狼藉,但倦怠感已经不由
分说地袭来。灯光昏暗,视线迷离,他看到香色的腰带在油灯明灭不定的辉光中
映出星星点点的反光,显出曲折繁复的流水纹。一条缀着流苏的茜色宫绦横贯腰
间,在身侧浅浅地扎成了一个小小的万字结。他的视线顺绳结而下,一个工巧的
紫色香囊映入眼中。
香囊上绣着熟悉的五棱桃花印。
睡意顿无,冰冷的感觉顺着血液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他屏住了呼吸。
*** *** ***
刀光一闪,染儿无声地跃起,方才所坐的香案已被郁持瑾斫作两段。
他仰起头,染儿在房梁上娉婷而立,月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辉。
也洒在那条尾巴上。
一条巨大、蓬松的尾巴在染儿的身后摇晃。
「被看穿了?真厉害。」
「……」
「郎君真是翻脸不认人呐。明明还戴着我的袜子呢。」
郁持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溜溜的两腿间,套着长袜的阳物也在晃晃悠悠。
他一把扯下了袜子,不紧不慢地整理好着装。
「郎情妾意,可惜呀。」
「刚才是我大意了,你在庙里布了阵?」
「对。」
「香也是迷魂香?」
「没错。」
「你的伤也是装的吗?」
「我说是真的,你会信吗?」染儿咯咯地笑了,她故意拖出长长的尾音,
「一切诸法唯依妄念而有差别,真真假假又能如何?」
「歪理邪说。」郁持瑾挥刀切开一条经幡,「你害了多少性命?」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是吗?十三年前,胜业坊里发生了什么,你可有印象?」
「这样啊……」染儿收起了笑容,「那年的事情,我确有耳闻。」
郁持瑾举刀平目,顺着粗糙的刀脊凝视着微微抖动的刀尖。半晌,他突然岔
开了话题。「……畜生纵有仙缘,要能粗通变化,起码也需要百年的道行吧?」
少女没有回答。
所以。「郁持瑾提高了声调,」像你这样能言善蛊的狐狸,不多见啊。」
郁持瑾一跃而起,十枚铁钉和长刀几乎同时落下,在染儿刚刚站着的房梁上
扎出一串闷响,然而染儿已经一跃丈余。她甫一回头,郁持瑾已提刀在手,紧逼
其后。她抽出怀刀,将将格开郁持瑾凌厉的攻击。染儿尽管身手敏捷,但剑路却
显得不甚得法,仅仅是勉强挡下郁持瑾三五刀就已落了下风,显出左支右绌的模
样。郁持瑾眼见染儿露出破绽,立刻趁虚而入,刀尖直指染儿脖颈。不料染儿猛
然一沉,从下方躲过了郁持瑾的剑刃,随后借势向身后纵身弹起,几乎同时从袖
子里倏地甩出一物,直直地照郁持瑾的面门而来。郁持瑾举刀一刺,竟是个小纸
团。纸团化为青焰淌过剑尖,仍向郁持瑾扑来。
郁持瑾微微侧身躲开火球,毫不犹豫地朝着染儿后撤的方向一头扎去。
染儿的刀慢了一点。片刻的差距已经足够他的刀锋略略错开她的怀刀,势不
可当地探向她的怀里。刀尖毫不费力地没入染儿的胸口。
少女显出痛苦的样子。
但是没有血。
郁持瑾立马抽刀转身。锵地一声,刀身格开了身后染儿舍身挥出的一刀。他
没有停顿,左掌猛然拍在她的小腹上,生生将她震出数尺的距离。原本志在必得
的染儿反受突然袭击,踉跄后退数步,没等她站稳脚跟,郁持瑾和他的刀便又逼
到了近前。
她似乎躲避不及,长刀顺着她的刀刃一路下滑,径直贯穿了胸口。这次鲜血
终于喷涌而出。
染儿的身体摇摇晃晃,带着泡沫的鲜血顺着她艰难的呼吸涌出嘴唇。少女面
色苍白,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你竟然看穿了幻术……」
「对手是狐妖,当然得留个心眼。」
「……那为什么不能看穿第二次?」
下一个瞬间,染儿噗地一声化作一群飞蛾四散而去。
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染儿的身形从铺天盖地的飞蛾中跃出,像猫一样无声地
钻入了他的怀里。
少女压着郁持瑾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 ***
染儿坐在郁持瑾的身上,左脚踩着他的右手,冰冷的怀刀悬在了郁持瑾的喉
头不过半寸的位置。只要在刀柄上轻轻一推,他必死无疑。
现在他只要肢体有任何动作,在他身上的染儿一定能察觉到他的意图。在郁
持瑾做出攻击动作的同时,染儿的刀可以毫不费力地扎进他的脖子里。
似乎败局已定。
可他相信自己的刀比她更快。郁持瑾故意露出破绽,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他悄悄地握紧了右手的刀柄。
不过一个刀身的距离,只要能从染儿脚下挣脱右手,她的心脏抬手可至。
这个距离他确实没有能力躲开雪儿的刀尖,但那不重要。只要他的刀刺进染
儿的胸口,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谨慎地估量着染儿的心脏的位置。
「你想杀我不是装的吧?」染儿突然开口问。她表情平静,脸上看不出杀意。
「当然不是。」
「真是个薄情郎君呀。你要是能放下杀意,又何必受这许多苦?」
「是吗?我却不觉得自己有苦。再说你这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不也是要来杀
我的?」
「我要杀你,何须等到现在?我不过是……」
「确实,本不必等到现在啊。」
「什么?」
「迷香,大阵,灰蛾,紫绢香囊……」他咧开了嘴,「你不记得了?此情此
景,恰如当初的胜业坊啊。」
染儿怔了一下。郁持瑾没有等她开口,右手挣脱束缚,利刃从身后准确地贯
穿了她的身体。
他的刀像扎在空气里。
这还是幻觉。郁持瑾知道自己输了。
他感觉到冰冷的刀尖没入喉咙。
一切已经结束,郁持瑾听到自己握刀的手无力地垂下,重重地砸在地上。
红色的热流从脖子上的豁口中涌出,洒在她衣裙上,手臂上,洒在她柔软的
头发上,也洒在她姣好的脸上。
意识渐渐远去。染儿轻轻抹开了颊上的血,似乎说了些什么。
*** *** ***
再睁开眼睛时已是正午。
阳光斑驳,松籁鸟鸣,昨日梁栋俨然的小庙不见踪影,郁持瑾置身于一座颓
圮得几乎已和草木化为一体的废祠中。
郁持瑾没有想到,就连死亡本身也是幻觉。
死亡的记忆太过真实,让郁持瑾有点恍惚。他摸着喉头愣了半天,终于接受
了自己毫发无损地活着的现实。
昨晚的经历让他疑虑重重。他决定要再找到染儿当面对质。
在略微定神之后,郁持瑾想要一跃而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
劲,这让他一下紧张了起来。郁持瑾试着运转内力,发现别说使用术法了,光是
正常站立都让他觉得疲劳不堪。就连提起那把惯用的长刀,都让他的手不住地颤
抖。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试着调息运气,那种疲劳无力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
这让郁持瑾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着眉头,目光移向了之前被他随手丢在一边的长
袜。
鬼使神差地,他又拿起了那条袜子。
先是用指尖反复摩挲,随后郁持瑾就俯身下去,将脸深埋其中。
让他意外的是,只是呼吸一口,他登时便觉得经脉活络如常,连身体也轻盈
了起来。郁持瑾觉得困惑,便试着拿开袜子,浑身的力气果然又被抽走,身体似
有千钧之重。
反复,如故。
郁持瑾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觉羞愤。必须找到染儿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他狠狠攥紧了手中的长袜。
眼下郁持瑾面临着此生最大的难关——师门肯定是暂时回不得了,可他就算
要暂离师门,也不能叼着一只袜子示人吧?
凝视着长袜略作思考后,郁持瑾解开自己的围巾,把袜子仔细地兜在其中。
反复确认后,郁持瑾把围巾蒙在脸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破庙。
其二、恰逢其时
大孚寺并不是个大寺,亦非律院,但因为离州府不远,近二十年来本州的每
一届僧正都曾在大孚寺修行。
如今的僧正法号了淳,曾在衡州宦游多年,和郁持瑾的父亲是旧知。既然要
打听出现在大孚寺附近的人,选择首先去拜访了淳法师显然是最便利的。
不过,了淳法师虽皈依佛门,但他平素不苟言笑,不似僧人,倒有几分曾经
为官的习气。郁持瑾初诣此地时,在了淳法师的安排下曾经短住大孚寺。那段日
子里他没少受老法师训斥。
郁持瑾平时不愿意来大孚寺,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不近伽蓝,但另一方面也
是因为他一见到了淳法师那从来不笑的脸就发怵。可如今的情况显然由不得郁持
瑾选择,他硬着头皮踏进了大孚寺的山门。
*** *** ***
大法会期间的大孚寺不似往日清净,来来往往人员纷杂。天刚拂晓,寺里香
客已是往来不绝。诵经、说法、焚香、礼佛,一派热闹的景象。郁持瑾知道了淳
兼司大孚寺内僧事,此时多半正在寮中处理文书,于是小心避开参加法会的人群,
直奔僧舍而去。
此时僧人多已外出,僧舍里唯余静谧。舍外人声鼎沸的法会被院墙和层层叠
叠的林木遮挡,听不真切,只有虫鸟依旧争鸣。
「阿瑾哥哥,来找了淳上人吗?」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从郁持瑾身后传来。
声音极轻,但郁持瑾听出那是恩子烟晴,脸上便不自觉地泛起微笑。烟晴做
事熨帖,在恩子里又较为年长,协助照料寺里长者们的起居已一年有余,郁持瑾
每每来找了淳,总免不了和她打照面。
「正是。」他摘下斗笠,转过身来,看到烟晴穿着不大合身的灰衣灰裙,双
手搂着簸箕站在自己身后。
大孚寺戒律颇严,对恩子们也不例外,烟晴虽然生得俊俏,却不能像这个年
纪的女孩一样穿着艳丽。不过她的头发扎得漂亮,显然悄悄花了心思。郁持瑾把
斗笠背在身后,笑道:「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成大美人了?」
「阿瑾莫要胡言乱语,不然回头保准要吃了淳上人的骂。」烟晴眼里藏不住
笑,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不过说来倒巧,了淳上人办完急事,方才回寮。
如果阿瑾要找上人的话,请随我来。」
郁持瑾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烟晴身侧,一边抖去衣服上的草屑尘土,随口问
道:「法会才刚开始,了淳法师怎么就如此忙碌?看来这段时间你们也少不了要
受累了。」
「阿瑾哥哥费心,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烟晴笑了,她微微欠身以示
感谢:「不过了淳上人今早的急事,却与法会无干。」
「所为何事?」
「近日寺内多有生热病的,已有十来人了,老的少的都有。今早另一位执事
玄八上人也头痛脑热,城里的郎中未至,了淳上人懂些医术,便先做处置。」
「法会本就事关重大,如今还要分出人手照料病患,实在难为你们了。」
大法会本为祈福,却发生如此插曲,想必了淳法师已是焦头烂额,只怕等下
又免不了被他一顿数落……郁持瑾暗自感慨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 *** ***
「我们到了。」郁持瑾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了淳的门前。
烟晴在门上轻敲了三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了淳上人?阿瑾来了。」
「进来。」了淳法师正盘腿坐在榻上清点账目,他并未抬头,只是微微抬手
致意。
烟晴朝郁持瑾眨了眨眼。他谢过烟晴,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你的脸怎么了?」还未落座,了淳法师已经板起了脸。
「偶染风寒。山里湿气重,蒙个围巾多少能稍稍缓解。」郁持瑾面对着了淳
法师盘腿胡坐,「了淳大师,我这次来……」
「你也染了风寒?不会是沾花惹草,害了什么隐疾吧?」老和尚放下纸笔,
挑起半边眉毛,「你血气方刚,我说什么都劝不动你。但你多少得想想……」
「您想哪里去了!」郁持瑾生怕了淳唠叨,只好稍稍将围巾稍稍拉下,小心
不露出其中的袜子,「瞧,我的脸好得很呐。」
「好。」了淳点点头,随后用手指笃笃地敲了敲茶桌,「不过,你这小子无
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多年来你在大孚寺来了又走,就没来和我打过几次招呼。现
在正是大法会期间,可不要来跟我说你又惹是生非了啊。」
郁持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会,这次来我就是想和大师打听点事。如今
大孚寺里,有多少恩子?」
「在册的恩子不过五人。烟晴你认识,算她在内,俗姓三人,佛门二人。」
了淳法师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你怎么打听这个?」
「这些恩子最近可有出寺?」
「未曾听说。莫非你在附近看到了孩童?」
「我昨日巡逻时遇到了……」
我昨日巡逻时遇到了狐妖。
话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问错了方向。
如果染儿是狐妖,那自己的所有猜测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她可能是童子,
是僧人,是老妪,她可以以任何人的形象出现。就算她真的与大孚寺脱不了干系,
但大孚寺里僧众僧仆至少百余人,了淳法师又不知前因后果,像这么询问无异于
大海捞针。
「……我昨日巡逻时遇到了驱使妖术的匪盗,所以难免有些担心。」
了淳法师目光炯炯。他盯着郁持瑾看了半晌,直看得本就心虚的郁持瑾更加
忐忑不安。随后了淳微微颔首:「的确值得注意。这两日也有其他人目睹形迹可
疑之人。稚子贪玩,必须严加管教。」
郁持瑾在心里默默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道歉,随后决定换个思路提问。「不
说这个,最近寺内可有其它异常?」
「应当没有。不过最近多有生热病的,虽无大碍,但三五日来亦不见好转。」
「方才已听晴儿说过了。我听闻热虽甚不死,愈则十日以上,了淳法师日夜
操劳,更要保重……」
「嗬!好啊,知道关心人了。」了淳干笑一声,脸上却全无笑意。他扬手越
过茶案,在郁持瑾的额上弹了个爆栗,「少兜圈子,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闲
话吧?」
「哈哈……果然瞒不过了淳大师。」郁持瑾挠着头讪讪赔笑,背后早已是一
身冷汗:「我确是遇到了些麻烦,又不愿惊动他人。思前想后,还是来找了淳大
师了。」
「吞吞吐吐,我还不了解你?」了淳斜眼睨着郁持瑾,「你在找人。」
「对,昨日的匪盗……」还没等郁持瑾把话说完,了淳大手一摆:「叫你不
要兜圈子,怎么还在说什么匪盗?你是在找人,但你找的又不是人。」
「这……」
了淳清清嗓子,换了个姿势倚在案旁:「路遇贼人,与恩子何干?你既护寺,
又何必问寺里有无异状?我还没老糊涂,你要打听妖异之事,我自有说法,不必
拐弯抹角。」
郁持瑾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头苦笑:「这……当真是分毫不差,了淳
大师明察秋毫。」
「少来这套,你遇到的怕是只狐狸吧?」
「啊?」郁持瑾错愕地抬起头,了淳已从榻上起身。他手持念珠,背对郁持
瑾负手而立:「呵,糊涂!到底是血气方刚……」
了淳的话意有所指,郁持瑾心料他必定是对昨天的事知道一二内情,莫非染
儿确与大孚寺有干系?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了淳法师,莫非……
「
「我说了,要打听妖异之事,我自有说法。」老僧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去
帮我办件事,剩下的我自会帮你解决。」
*** *** ***
离开大孚寺后,郁持瑾便一刻不停地出了山,赶回城里。
原本郁持瑾准备先去破祠附近搜索,没有回家的打算。但既然眼下情况有变,
他还是回到了城东的崇仁坊。
崇仁坊毗邻街市,坊外总是熙熙攘攘。郁持瑾客居坊中已有十年,他虽不喜
欢这里车马喧嚣的环境,但日子久了,倒也住得习惯。十年的时间足够他熟悉坊
里的每一根钉子,所以当他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马上就从稍稍错开的门缝看出房
门虚掩,郁持瑾立刻拔刀在手。
他无声地把手放在门扉上。
「还记得回家呀?」
听到熟悉的声音,郁持瑾掉头就走。
「别走!我都听到你回来了。」
大孚寺去得不是时候,就连回家也回得不是时候。郁持瑾悻悻地收刀入鞘,
推开了家门。
甫一开门,一个赤柰就直冲着他的面门飞来。他伸手接过赤柰,头也不抬地
信手一抛,柰子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正中少女的脑门。
「痛。」
胡床上盘腿坐着的少女容貌清丽,她揉着额头,朝郁持瑾抛去了一个忿忿的
眼神:「一夜不归,大家都在担心你,搞什么名堂?」
郁持瑾如今窘境未脱,最怕的就是被同门中人撞破秘密,横遭耻笑。偏偏他
一回家就遇到这个凡事不饶人的师妹,他烦躁地抓挠头发,随声应道:「大孚寺
有情况,这几日我应该是回不去了。既然溪茹师妹来了,刚好替我去和师父赔个
不是。」
「大法会未完,除了护卫,还能有什么情况?」
「师妹,你知道我与了淳法师有旧。此番法师有要事相托,他的请求我断不
可能推脱的。想来法会的护卫又不缺我这一个,所以开了小差。」
「什么要事?」
「现在实在不能说。我料三五日后事即办妥,那时我自然知无不言。」
「怪哉,你平时连了淳上人的面也不见几次,何时这么热切过?何况过两日
便是佛牙舍利开塔之时,师兄又不知去干些什么,你道我信是不信?」
「了淳法师这几日忙碌,寸步不离大孚寺,你若生疑,一会儿自可去对证。」
「也对。私事公事?」
「虽是私事,亦与大法会相干。」
「既然相干,怎么又秘而不宣?」
「事关重大,万不能走漏风声。」
「真不和我回去?」
「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郁持瑾斩钉截铁。
「嗯……」师妹没有理会郁持瑾的回答。她吃完手中的柰子,将果核往渣斗
里一丢,跳下床神神秘秘地围着郁持瑾踱了两圈。随即她两手一拍,作出个恍然
大悟的表情:「这就是了。刚刚师兄说得玄乎,可终究逃不出我的法眼。」
「什么意思?」
少女笑得得意:「师兄方才定是信口雌黄。我还一直道师兄是个木头,原来
竟是这般为人。」
「我看你才是胡说,你倒说说我如何为人?」
「这可就怪了,师兄莫非自己闻不到?」
「闻什么?」
「你这一身的脂粉味。」
「乱讲,我在大孚寺外巡了一宿,哪来的脂粉?」郁持瑾嘴上这么说,心里
却没了底。他嗅了嗅自己的衣袂,这才放下心来:「开玩笑也该有个度……」
少女兔起鹘落,娇小的身影一个箭步跃至郁持瑾身前。不等郁持瑾把话说完,
溪茹的左手已探出去扯他的围巾。郁持瑾轻轻一捉,便将她的左臂攥在手里。然
而少女的右手紧随其后,不依不饶地直冲郁持瑾面门而去。郁持瑾偏转上身,躲
过了少女的第二次试探。
「秦溪茹,不要耍了!」
「师兄才是玩心重吧?既是这等趣事,怎能不对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师妹说?」
「都说了你那是乱讲。」
溪茹眨巴着眼睛:「你不承认,我倒是自己会瞎想。我看师兄对这蒙面倒护
得紧,该不会是……被哪里的小妖精在脸上种了花,羞于见人,所以才不敢回去
吧?」
「你……」
破庙,月下,软玉温香。
师妹虽然未猜中,亦不远矣。屈辱和淫靡的回忆一应涌上了郁持瑾的心头,
他觉得言语滞涩,张着嘴愣了片刻。
秦溪茹倒抽了一口气:「不会吧,真说中了?」
「……小小年纪,别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不自主地别开了视线。
少女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有破绽!」趁郁持瑾分神的瞬间,秦溪茹的玉腿带着劲风扫向郁持瑾的下
盘。郁持瑾毫无防备的小腿结结实实地中了她的横扫,不由得松开少女,踉跄了
几步。还来不及重整姿势,少女的另一条腿已至身前。
「真有你的!」郁持瑾一个鹞子翻身,以毫厘之差躲过了师妹的鞭腿。眼见
攻击落空的秦溪茹并未气馁,踢空的右腿轻轻一收,旋即如扑食的蝮蛇一样再次
弹出,击向郁持瑾的侧脸。
郁持瑾稳稳落地。他自恃拳捷,见师妹攻击将至,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刺出
右手,试图钳住师妹的脚踝。不过秦溪茹显然也马上看出了师兄的企图,她的腿
突然改变了轨迹,轻飘飘地错开了郁持瑾的右手。随后她游龙一样的脚尖避实击
虚,在空气中划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轨迹。见秦溪茹攻击凌厉绵密,郁持瑾也不免
技痒,偏偏只用推掌针锋相对,见招拆招地一一化去师妹的劲力。一个用单腿,
一个用单掌,仗着身手矫捷,两人的招式均不循章法,却又行云流水,变化奇诡。
眨眼屏息的功夫,二人已是十数回的交锋。
师妹天性好胜,这种玩闹一样的切磋从郁持瑾认识秦溪茹开始就从未停过。
郁持瑾年长,为了照顾师妹自然是不用全力,但他到底技胜一筹,秦溪茹过去从
未从师兄这里讨到过半分便宜。
可是不知怎的,今天郁持瑾觉得自己分明不在状态。
——尤其是此刻,当师妹的脚已经逼至眼前、郁持瑾发现自己终于无法躲开
这一下横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望着师妹好看的腿出神。
转瞬的功夫,师妹的脚背已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师兄,你……」少女收腿站定,用困惑的眼神打量郁持瑾。踢击勾落了蒙
面的围巾,失却气力的郁持瑾瘫坐在地。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 *** ***
「——所以师兄你就着了那个妖孽的道?」
「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秦溪茹看也不看脚下的师兄,她一边用绣鞋的鞋
尖在郁持瑾的脸上左戳戳右戳戳,一边把玩着那条皱巴巴的长袜,「方术我在行,
要不是知道师兄是什么人,我都差点信了。」
「就知道你不信我。」
「我才不信那妖怪有这本事。郁师兄何等样人,对妖异又绝无怜悯,寻常妖
怪怎么能骗得过师兄的法眼?怕不是师兄自己色性大发,这才阴沟里翻了船?」
「师妹……呃!」郁持瑾刚想反驳,秦溪茹就毫不客气地用双脚夹着郁持瑾
的脸颊,强迫他抬起了头。染儿的袜子被她轻轻提起,在他的鼻子下晃荡。「嗳,
师兄,那母狐狸的脚好看吗?和师妹的比如何?」
「你就知道寻我开心。」
「难得师兄落在我的手里的机会,可不是要拿你寻开心?」她兴致盎然地玩
味着郁持瑾有气无力的模样:「再说了,无利不起早,我帮师兄保守秘密,总得
要点什么好处吧?溪茹想听听师兄和那狐狸是怎样温存,不过分吧?」
「溪……溪茹,不要闹……」郁持瑾低声恳求溪茹。染儿的袜尖不时掠过他
的鼻尖,他觉得身子里像是有虫子在挠。
「我怎么闹了?」师妹佯作嗔怒,眼里却藏不住笑,「不是说没了这袜子便
浑身无力吗?这袜子你要是不要嘛?」
「要。」郁持瑾无可奈何地点头。
「那师兄也来亲我的脚。」
「什么?」
「不想说就不说,但你对那狐狸怎么做的,如今我便要师兄如何行事。」溪
茹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袜子,「做得到,溪茹便把这破袜子还你。」
「师妹,别这样……」
「刚见面的妖怪就能把师兄迷得神魂颠倒,朝夕相处的师妹你反而一点心思
没动?」师妹的脸颊红扑扑的,双脚伸到郁持瑾面前。
秦溪茹自然不让郁持瑾生厌。她的四肢纤细柔软,不盈一握的双足齐整伶俐。
他看着她那仿佛是白玉琢作的脚背,浅浅的鞋口里隐隐露出的脚趾缝引得他心旌
摇摇。
郁持瑾知道师妹养了猧子,他不禁想象自己温驯地依偎在她的脚旁,潮湿粗
糙的舌面舐过她幼嫩可爱的脚底的模样。
喉头微动。
「——师兄,师兄?不答应吗?那这个我可就没收了哦?」
回过神来的郁持瑾忙不迭地移开视线,暗暗骂自己心猿意马。
他自觉不是个浪荡的人。师妹晚他三年入门,这些年来郁持瑾只当秦溪茹是
习武的后辈,虽对她多有照顾,但从未生过淫猥的念头。然而这一次虽然既没有
狐妖也没有迷香,他的身体里却升腾出了与昨夜无二的雀跃和卑微。是昨夜染儿
留下的遗毒吗?那种似醉非醉的感觉又笼罩了他,她吟吟的笑像是染儿,她春芽
似的身子像是染儿,就连方才那些嘲弄和调笑也让他想起了昨夜在小庙里发生的
种种,不觉更加焦躁难安。
混浊的欲望在他的小腹里翻涌,他知道自己快要无法忍耐了。
涸辙之鲋,犹望清泉。郁持瑾终于说服自己情势所迫,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他俯伏在师妹面前,伸出脖子,颤抖的嘴唇靠近了少女的脚背。
*** *** ***
「变……变态!」秦溪茹面红耳赤地夺门而出,惊起了院内的一树鸟雀。
崇仁坊外喧嚣依旧。郁持瑾终究没有献上屈辱的一吻。
经过这么一出,郁持瑾更觉心烦意乱,连了淳吩咐的事也没了心思去做,索
性半倚着卧榻发愣。
然而不多时耳旁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知道那是第二个客人来了,不觉
又皱紧了眉头。
「来得倒真是时候,你都看到了吧?」郁持瑾没有转头,依然盯着房梁。
来客在他身旁轻巧地落座:「看到什么?你被你的小师妹一脚踢中面门,还
是你对着她的脚发痴?」
「你这——」郁持瑾气得张口结舌。来客见他如此窘态,兀自捧腹而笑:
「说真的,你那师妹聪明伶俐,倒是和你大不相同。」
郁持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也不与你争。这些事说到底都是我
自作自受。不过……」他微微偏过头,迎面对上了那双笑眼:「……本以为找你
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染儿思念郎君,特来与你相会呀。」啪嗒啪嗒地晃着腿的狐妖少女坐在他
身旁的床榻上。她歪着头看他,笑靥烂漫如花。
其三、空拳诳小儿
染儿坐在郁持瑾的床上,笑嘻嘻地俯视着郁持瑾。
「郎君不杀我?」
「是我错怪你了。」
染儿看起来心情不错。她挽着把一人半的长刀,伸出一根手指居高临下地点
在他的眉心,「甚好。只是误会既除,何以更愁眉不展?难道今天和两个如花似
玉的美人轮番幽会,还不能满足郎君的胃口?」
「少挖苦我了。」郁持瑾叹了口气,稍稍拎起掩在脸上的袜子,「要不是你
玩的这些把戏……」
「染儿的袜子可还合意?」
「你还敢问?」
郁持瑾满肚子愤懑,染儿却笑得更开心了:「那日郎君不由分说便要取我性
命,这惩罚算是便宜你了。」
「你……唉,我误将你当作了仇人,确是我的不对。」
「从善如流,不错。」染儿解下腰上的紫色香囊,朝郁持瑾怀中掷去。郁持
瑾左手一伸,把香囊接在手中。
香囊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别无二致,丝绣的五棱桃花纹隐隐可见。郁持瑾眉头
紧锁,小心地解开了香囊。
香囊中是一块小小的漆木牒,上面刻着和香囊相同的五棱纹样,四周雕饰云
纹,甚是精巧。木牌底侧绛红,他转到侧面,纯平的牌底双狐纹阴刻,间缀『忧
乐业随』四个小字,想来应作印章之用。
「我还以为是解药,这个是……」
「那日郎君看到这个香囊,所以起了杀心吧?」
「是。」郁持瑾点点头。
「这香囊在乐业局几乎人人都有。喏,里面那个告身,凭它可出入宫府无阻。」
郁持瑾紧紧攥住木牒,低头半晌,缓缓开口:「亲旧素来劝我莫要深究往事。
我本以为血海深仇,哪有不探究竟的道理?如今终于懂了。」
屋畔黄竹微晃,染儿转头看向窗外:「郎君想问胜业坊的事?」
「问也是白搭。对吧?」
染儿的叹息几不可闻,她什么也没有说。
「——罢了,罢了。」郁持瑾摇头苦笑,又低头拿起木牒来回翻转,旋即话
锋一转:「你们也领了大法会的差事?」
「对。」
「乐业局会参与这种小事,倒是稀奇。」
「佛牙舍利开塔,不知多少要人莅临,当然非同小可。」
郁持瑾眉毛一扬,不置可否。他将木牒收入香囊,抬手递给染儿:「还有一
个问题。」
染儿接过香囊,「什么?」
「为什么诈我?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给我下……那种咒?」郁持瑾追问。
「其一,我话未全说,但不曾诈你。其二,我非恶鬼,为何要自造杀业?」
染儿掰着手指数数。
「至于其三……」看到郁持瑾窘迫的样子,染儿竖起第三根手指,掩嘴一笑,
「虽然一半是因为有趣,但我做这些终究是因为权巧方便——我是来帮你消灾解
难的。」
「这是什么意思?」
「我算定你三日内必有血光,需不近刀兵、不兴争斗、不入法事,方能纾困。
细细算来,这袜子倒能算郎君的救命恩人了。」
郁持瑾双手环抱,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你这话说得倒怪,想来话里有
话——你打的什么算盘?」
「先前郎君不是提过胜业坊吗?我怕你遇到故人,反倒害了自家性命。」
「你知道些什么?」郁持瑾不禁支起身子站定。
「不要卷进这些是非了。」
「凭什么?」
「善战者殁,你只是太过自信,根本没考虑过死。」染儿抱着大刀,手指轻
轻拂过漆皮的刀鞘,「说到底,连我都打不过,你又能做些什么?」
「那是你设局诓我。」
「那我们再比试一场?若能赢我,染儿自然不再干涉郎君,不然,郎君便任
我处置了,如何?」
「这赌注不公平。我赢了你也得任我处置。」
「哎呀……郎君好大胆。」染儿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敢是不敢?」
「郎君这么热情,染儿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回绝的道理?事不宜迟……」
「等一下。」
「嗯?」
「要打的话,你先帮我解咒。」
染儿娇小的身子钻进了郁持瑾怀中,双手顺势环住了他的头颈。她俯身凑近
郁持瑾的右耳:「怎么,戴着染儿的袜子就打不了了?莫非是刚刚输给了小师妹,
郎君便没了底气不成?」
「休要胡言乱语……」染儿湿润酥软的气息让郁持瑾身体一激灵,但染儿伏
在他的怀里,他觉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好任由染儿摆布。
「既是胡说,郎君何惧之有?打完再解咒便是。」染儿的手指攀上了他的侧
脸,柔软的指腹按在在他紧绷的脸颊上。「郎君若能胜我,那自然说什么是什么——
一直闻染儿的袜子很不好受吧?不过要是输了的话……过不了多久郎君身上恐怕
又要添几样物什了,可怜哟。」
郁持瑾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推开染儿,将雪白的袜子往围巾里一兜,又系在
脸上:「好好好,就依你……这样总行了吧?不过这里打闹动静太大,隔壁有间
空屋,去那里。」
*** *** ***
邻屋的布局与郁持瑾的住处无二,但四壁空阔。一边是街市,一边是内院,
飞尘蔼蔼的居室因久未修缮而四户通透。时值未时,坊里本就不多的住客多半未
归,坊外的车马喧嚣和坊内的虫鸟添静相映成趣。不过郁持瑾并没有体味个中幽
趣的心情,他利索地关上了临街的几扇破窗,又掸去身上的土灰,转身拿起了方
才搁置在茶案上的长刀。
染儿先他一步摆好了架势,郁持瑾一眼便知上次的战斗染儿并未认真。此刻
染儿刀尖指向地面,刃面向上,似乎中门大开。但郁持瑾明白这是陷阱。两人之
间的距离约莫一步半。染儿的刀几乎比他的随身武器长半个身子,如果贸然进攻,
她的刀可以轻易地砍中他没有防备的手足。于是郁持瑾举刀至身前,一边警惕着
染儿的动作,一边缓慢地向对手的左侧移动。双方都紧紧地盯着对手。
戒备。
试探。
一步之遥。
转瞬之间,击铁的脆响迭起,染儿轻松拨开了郁持瑾的数枚铁钉,随即架住
迎面而来的刀刃。郁持瑾立马一转剑路,朝她侧身横斩,她也随即刀身下压,居
高临下地架住了郁持瑾的护手。
「基本功不错,杀意不足。」染儿轻声道,「再来。」
他拨开染儿沉重的大刀,再次展开攻击。
郁持瑾的攻击凌厉迅捷,身刀随动,起手收势皆干净利落,刀刀直奔致命处
而去。常人拿着染儿那样的大刀根本施展不开,但染儿从容招架,十数个回合下
来,竟无半点破绽。
「架势尚可,但缺乏变数。」染儿一跃躲过郁持瑾的横扫,随即挥刀劈下。
郁持瑾不敢分心,他躲过染儿的攻击,随后箭步绕过她的刀尖,弯肘向她头顶砸
去。
「套路纯熟,身手敏捷,也懂得对付妖物的小把戏。但若不能融会贯通,终
究只是二流。」染儿向右一偏,躲过他的手肘,大刀瞬间换手,右掌清脆地拍在
了他的脸上,「再来。」
现在两人不过咫尺,刀剑施展不利。郁持瑾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后脚
滑退半步,刀尖向上一捞,直指染儿的腋下。但刀刃未至,染儿的大刀便先他一
步劈下。勉强侧身躲过攻击的郁持瑾没有犹豫,他立刻借力调转刀刃向染儿拦腰
斩过。然而染儿倏地钻入他的怀中,左手抓住了他的右腕,随后刀身一转,金属
制的刀柄头沉重地砸进了他的腹部。钝痛让郁持瑾顿觉翻江倒海,几近干呕。
「过于信任自己的速度,判断力不足,这一点可以要了你的命。」染儿说,
「最后一次机会,再来。」
郁持瑾留了个心眼,小心地后退了小半步,为自己和染儿之间留出约莫一步
半的距离,随后摆好了架势。
这个距离足够他一步刺中对手,而对染儿的大刀而言又嫌过于逼仄。论身法、
论功力,郁持瑾都自觉不输旁人,可眼下却连连失利,这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
压力,他很清楚一旦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自己的胜机便更小。
他严阵以待的剑尖微微挑起,大略指向染儿的颈部,屏息等待进攻的时机。
少女的眼睛眨了一下。郁持瑾立刻身随剑出,倏忽如电的刀尖直指染儿胸前。
——可是刀尖凝固在了染儿胸前数寸。
郁持瑾大步迈出的前脚未能落地,整个人像是被冻在了空气里。他的余光瞥
见十余枚五铢钱星散在自己的周身,看似杂乱却暗合法度,立刻明白自己已经陷
入了染儿的陷阱。
「捆仙阵?」
「眼力不错。」
「到底什么时候……」
「从你第一次出手我就开始撒『桩子』。」染儿利落地收刀入鞘,把长刀背
在身后,冲着郁持瑾做了个鬼脸,「到方才那一耳光的时候阵式就已完成,你太
大意了。」
「如此说来,所谓最后一次机会不过是在消遣我?」
「是呀。」
染儿答得爽快,郁持瑾只能苦笑:「我料你一定是在小看我。看来反倒是我
轻敌了。」
「知道为什么输吗?郎君越是全神贯注,就越无暇他顾。而结果……」染儿
一边走向郁持瑾,一边抛起一枚古钱。锈绿斑驳的铜币在空中漂亮地翻转数圈,
稳稳地落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就是因小失大。昨日如此,今日亦然。」
郁持瑾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默然不答。
见郁持瑾闷不做声,染儿收起铜钱,踮脚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不说
话了?我就知道你个榆木脑袋根本说不通。还抱怨你师妹,你自己就不让人省心……
不过,你总该愿赌服输吧?」
「当然,言出必行。」
「说话算数,这倒不错。」染儿露出笑容,在他的胸口轻轻一推,郁持瑾原
本僵在空中的身体便不由分说地向后倒下。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有怨言哦?」拽着郁持瑾的围巾,染儿用嘴
唇堵住了他来不及说出口的抗议。
*** *** ***
染儿欺身压住郁持瑾,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扎进郁持瑾的眼睛,他不由得闭上
双目。少女的香舌强行分开唇齿,滑入了他的口腔。舌头绕着舌头打转,温软的
鼻息无声地撩拨他的脸颊,令人兴奋的眩晕感让郁持瑾手足无措。
她的舌头继续纠缠,滑入,拨弄,温润得像是引蜂的蜜,很快就让郁持瑾放
弃了抵抗。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郁持瑾亦步亦趋地模仿染儿的舌戏,两条
舌头局促而急切地缠绕在一起。情欲渐浓,染儿灵巧的手指顺着郁持瑾的前胸抚
摩、探索,最终攀上了他胸前的两颗红豆,隔着布襦缓缓捻弄。从未经历过的刺
激化作爱欲与叹息,催着郁持瑾颤抖、迷离、渴求,他无助地接纳染儿的百般抚
弄,被染儿的唇堵住的嘴里咕哝出含混不清的鼻音。
深吻正酣时,染儿意犹未尽地移开了脸。猝不及防的新鲜空气让郁持瑾有些
迷离,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撑起上身。
染儿的手指轻轻压住了他的嘴唇:「还想要?」
「……」余韵未尽,郁持瑾仍有些分神,他的嘴唇犹犹豫豫地开开合合。
「不给。」她笑着扶住郁持瑾的双颊:「之前不是说任我处置吗?现在要先
得让郎君兑现承诺了。」
「你要如何?」
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他额前的头发,「嗳,
染儿昨日那般作弄你,那郎君之前说的喜欢我还作数吗?」
「你还敢问……」郁持瑾本欲发作,可他一看到染儿的笑脸,气先自消了一
半。他叹了口气:「不知道。」
染儿的手按在他的胸前。「答案俱在本心,不假外求,你怎会不知?」
「你不仅骗我,还让我处处狼狈,我哪能不气?但是……」话到嘴边,郁持
瑾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但是什么?你欲火攻心,实在情难自已?」
「……别闹。」郁持瑾别过脸。
「怪哉,难道不是这样?方才被你那小师妹迷得魂不守舍,现在又被我玩弄
于股掌之间。再加上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对我做的那些非分之事——」她
支起身子,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窘迫的神色。随后又贴在他怀中耳语:「——难
道不是因为郎君生来就是个放浪滥情狗儿,见了姑娘的脚就挪不动步子了?」
「你……」郁持瑾本欲反驳,但他又羞又恼,反倒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染儿伏在他的胸口,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想要把头别开,双颊却被染
儿扶住。
「不准躲。刚刚郎君问我想要怎样对吧?染儿现在就让你知道。」
郁持瑾不知道染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已有三分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
么?」
染儿放开他的脸颊,在他的身上坐定,右手探向他的股间:「……郎君喜欢
脚,染儿自然要满足郎君的愿望。」
「绝无此事……」郁持瑾的反驳刚一出口,自己先没了底气。染儿的手指如
柳丝拂水,沿着他昂扬的权柄轻捻。酥麻的快感顺着脊髓直冲天灵,郁持瑾的抗
议很快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郎君心思聪明,怎么说话这般糊涂?此事一探便知,逞强又有何用?」染
儿一边用手指撩拨郁持瑾,一边将脚掌顺势压在了郁持瑾的口鼻之上。
少女的柔软的脚趾夹住了他笔挺的鼻梁,脚趾下小巧的弯曲恰好含住他的鼻
头。郁持瑾虽然满心的屈辱,可他究竟动弹不得。被限制在她趾间那小小的缝隙
里的呼吸愈加粗重,就连那袜子的气味本身也像是熏染了情欲。他越是兴奋,便
呼吸得越深,而那媚香又将他熏染得更加意乱神迷,仿佛五脏六腑都氤氲着染儿
的味道。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因果无尽的循环就把他推上了极乐的边缘。
就在郁持瑾的欲望几乎就要迸发而出的时候,染儿的指尖不偏不倚地压住了
他的根末,一切戛然而止。汹涌欲出的奔流被她小小的指尖困住,郁持瑾觉得窘
迫且痛苦。他求助地望向染儿,可她只是回以一个暧昧的笑容。
「要继续吗?」染儿轻轻捏住郁持瑾的尘柄,脚趾轻轻磨蹭他笔挺的鼻尖。
情欲稍稍消退,郁持瑾咀嚼着屈辱,终究选择沉默不语。
染儿笑嘻嘻地勾指在他的身下一弹,惊得郁持瑾身子一悚。一只玲珑娇俏的
脚尖随即撬开齿唇,浅浅插入郁持瑾的嘴中:「想继续的话,就先舔。」
郁持瑾的舌头被染儿的脚趾肚轻轻压住,袜尖的触感和足趾滋味在口中蔓延。
舌尖只要稍稍一抬,就能牢牢顶住她趾肚和跖部之间精巧的凹陷。那些趾缝之间
柔软的缝隙好像在诱惑着他的舌尖深入,若非屈辱难堪,郁持瑾觉得自己恨不得
要将整个舌头挤进那软肉中。
「愿赌服输,郎君没有忘记吧?」见郁持瑾没有动静,染儿笑着勾了勾脚趾。
郁持瑾无可奈何,半推半就地伸出舌头去就染儿的脚趾。
他的舌面小心翼翼地划过染儿的袜底,随后挺舌抵住薄袜,顺着染儿脚趾的
方向慢慢舔舐。
舌面的触感起初略微干涩,但他的津液很快便浸透袜尖。隔着细密湿滑的袜
底,郁持瑾用舌头在她的脚趾缝间轮流划过。他心无旁骛地用舌尖在她的五根脚
趾下逡巡了一阵,随后便卷起舌头,整个舌面托住她可爱的大脚趾往复摩挲。
染儿以手托腮,不时扭动脚趾逗弄郁持瑾的舌头,她的另一只脚踩在郁持瑾
的胸口,脚尖绕着郁持瑾的乳首打转。她俯视郁持瑾的笑眼像是嘲弄,也像容许,
一种莫名的兴奋在郁持瑾身下升腾,让他不得不避开少女的视线,专心致志地舔
嗦染儿的脚尖。
见郁持瑾浑然忘我,染儿的手指轻轻拂过早已被欲望浸湿的尘柄,期待已久
的郁持瑾不由得停下了动作,身子因紧绷而颤抖。
「不准停。」染儿轻声训斥。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稍稍用力捏住郁持瑾的根
末。
郁持瑾只好继续舔舐。染儿的手指也再次开始围着他的下身打转。不像起初
的温吞,这次染儿的手指忽快忽慢地在小帐篷上翩跹。按捺多时的郁持瑾几乎转
瞬之间就已经箭在弦上,只差临门一脚。身下,乳首,口舌,三处的快感在脑中
搅作一团,郁持瑾被释放爱欲的渴望催逼,舔舐也愈加饥渴急切。正当他准备强
行将舌头挤进脚趾之间的缝隙时,染儿却先他一步夹住了郁持瑾的舌头。
几乎同时,她的手指稍稍围拢在尘柄首端,顺着鼓胀的肉柱用力往下一捋。
热流终于喷涌而出,他的精华由强渐弱,一股接一股地射在了自己的亵裤里。
*** *** ***
极乐的余韵渐消,郁持瑾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
窗外熙熙攘攘依旧。染儿兴味盎然地拽着郁持瑾的舌头左右摆布,半晌,笑
道:「方才可还尽兴?」
郁持瑾如梦初醒,羞惭得无地自容。因为被染儿的脚趾捏住舌头的缘故,他
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呜呜咽咽地摇头。津液不受控制地顺着他的嘴角溢出,让
郁持瑾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郎君不喜欢?这倒怪了——若非兴致所至,何以殷切至此?」
「唔唔……」郁持瑾有口难辨,自然困窘难当。
「好好好,不作弄你了。」染儿笑着松开了郁持瑾的舌头。她信手一扬,向
身后高高抛出一枚五铢钱。五铢钱正中桌下的另一枚古钱,击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郁持瑾原本僵住的身体自然地松软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捆仙阵终于解除。
她随即依次脱下被津液浸湿的袜子,随手丢进郁持瑾的怀里。「好了,该说
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染儿要务在身,郎君自己收拾哟。」
「所以解咒的事……」郁持瑾看着染儿骑在身上窸窸簌簌,怯怯地问道。
染儿本欲起身,闻言又在郁持瑾身上坐定:「郎君还没有自知之明?继续戴
着染儿的袜子吧,什么时候染儿心情好了再说不迟。」
郁持瑾沉默半晌,又开口道:「不是说要让我远离大法会吗?就这么放我走?」
「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过我敢打赌,到了明日,郎君就是万般不乐意,
也自会追染儿到天涯海角。」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染儿往前一扑,小小的身子偎进他的怀里,「时候到了,
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到底是谁?」
「山里的野狐狸罢了,姓甚如何,名谁又如何?叫我染儿便是。」
「害我这么苦,总该自报家门吧?」
「也好,你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少女轻轻支起身子,眼角眉梢那慵懒的
笑容似有若无:「……摩罗爱染。」